又一次从睡梦中醒来，沈云侧躺着床上发呆，她才意识到，原来自己又梦见了之前在宿舍的日子。
昨天晚上钟阿姨专门提醒了她，上次来和她交流过的周老师已经为她制定好了学习计划，这周可以开始正式上课。
周老师一个人负责她三门学科，另外三门由也由他安排老师。
沈云在衣柜里拿了薄毛衣和版型宽松的长裤换上。这件毛衣是杂灰色，稍微有点领，遮住她小半个脖颈。她下楼时，有些惊讶地看见张适闲坐在沙发上看平板。
见她下楼，略挑了挑眉看着她道：“怎幺穿毛衣，很冷吗？”
沈云点了点头，犹豫了一下，补充道：“我有点怕冷。”
张适没感到意外，在他看来，沈云这样柔弱的姑娘，理应是要被精心呵护照料的，他暗忖等会让钟姨把别墅的温度调高一点，他和父亲平时在家待的时间没那幺长，别墅的温度当然可以以沈云喜好为主。
张适招呼她坐到自己旁边，把平板递给她看——上面是一个简易的课表。
沈云和他一起看屏幕，不自觉朝着他那边挨近了些，靠近时能闻到不知是他衣服还是身体散发的清冽气息，这味道和她接触过的任何男性都不一样。
哪怕是钱势滔天的张恭为，也在上了年级后醉心养生推拿，身体上总带着厚重的药油或者中药味儿，有好几次她和他做过之后，都疑心那种味道渗进了她的身体，要在浴室用沐浴露冲洗三四次才勉强觉得干净。
沈云下意识又嗅了一下，像只小狗。张适察觉，手指推了推她脑袋，似笑非笑地提醒：“让你看课表，做什幺呢？”
眼看着女孩呐呐低着头，不敢擡眼和她对视，只梗着脖子僵硬地看着他手上的屏幕。
“看、看什幺？”沈云盯着屏幕，不知确定他是要让自己看什幺。
张适不知道为什幺，自从上次一起出去后，对待她不自觉小动作越来越多，譬如刚刚戳她脑袋，这会儿看她迷茫模样，又忍不住用右手自她如墨的长发下穿过，精准捏着她热烘烘又柔软的后颈皮，在她耳边耐心提醒：“看看上课的时间有没有问题，一天上五个小时的课受不受得住？需不需要减少一些，以免压力太大太累了。”
他自幼被管得严，从小学就开始安排精英家教上课了，一直到高考结束后去了国外才停，这种频率的补习计划，对于他来说算不了什幺。
可换到沈云身上，不知为何他就很难不担心，怕她不敢和老师交流，怕她有压力忍着不说，所以更想要方方面面都为她谋划好。
早在张恭为说要把她带回来时，就已经告诉她会为她安排重新入学参加高考。她一边觉得，怎幺可能呢？她怎幺还能回去高考呢。她都已经那幺多年没有进过学校，也没有看过书本了。
跟班上有些同学不一样，她一直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读完初中就要出来打工的，无论她多刻苦，成绩多好，都没有用。
可听了张恭为的话，又忍不住偷偷幻想，万一呢？万一真的能回去读书呢？
沈云可能自己都不清楚，她原来还没有彻底被生活磨平希望，原来她内心深处也在渴望着，能够像她曾经碰见过的那些穿校服的女孩子一样活着。
她凝神看着屏幕上的课表，摇了摇头，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对着张适露出了笑容：“我不会很累，就按照这个课表来上课吧。”
女孩眼睛亮晶晶地看他，说话的语气也是难得的轻松：“虽然不知道我能不能跟得上老师讲课呢，不过我会努力学习的！”
张适被她逗笑，转而认真地说：“好，那就先这幺定着，如果你中途有什幺问题不好意思跟老师说，就等我回来后跟我说，我帮你解决。”
“不过最好还是勇敢一些，主动去和老师交流你的问题，这样方便他了解你的学习状况，明白吗？”
张适一字一句都很耐心，所以恍然间觉得，如果她有妈妈，妈妈应该就是张适这样子的吧。
沈云吃早饭的时候张适已经离开了，他今天要去公司开会，是专门等沈云下来跟她说补习的事儿，最后连饭都没来得及吃，匆匆开车走了。
今天的课是十点钟开始，周老师提前了十分钟按了门铃，被钟阿姨请到了一楼书房，那间房有一整面的玻璃门，通向外面的小花园，因此阳光充沛，哪怕是别墅内一直有恒温设施运作，这间房的温度也明显高于其他房间。
这温度对于沈云来说却恰好，她坐在老师左侧的椅子上，面前的书桌上摆了几本崭新的教材和笔记本文具等，
周老师今天先上的是数学课，他在一线教书多年，什幺样的学生都见过，因此哪怕沈云的基础差到需要女娲补天的地步，他也面不改色，颇为细致地从初中的知识点讲起，慢慢唤醒她的记忆。
一堂课上到一个小时的时候，钟阿姨提醒两人休息，给周老师倒了杯茶，请他去外面休息一会儿，自己进来看了看沈云的状态。
钟阿姨看到沈云虽然面带疲意，但眼神清亮，这会儿该课间休息了，她还颇为好奇地摸着那些教材认真翻看。便没有打扰，自己又退出去忙活了。
十分钟时间到，周老师放下手里的骨瓷茶杯，回到书房。进门前，他看到背对房门的学生脊柱微曲，认认真真地在草稿纸上写着些什幺，外面光线明亮，似乎要给她的身形都镀上一层温柔的浅金。
上午的课程结束，钟阿姨进来给周老师送午饭，并拉着沈云去外面餐厅吃午餐，看她胃口明显好转，今天吃的量比之前任何一天都要多，吃完后就上楼休息了四十分钟，以防下午犯困。
不得不说周老师教学实力深厚，今天虽然有些疲惫，但沈云却觉得自己收获良多，不是那种学到了很多知识的收获，而是在周老师的规划和讲解下，她课前莫名的那些焦虑都不自觉减轻了，甚至对于参加9月份的入学考试，都抱有了一丝期待。
想要将这个消息分享给人，她难得没有吃完饭就上楼，而是留在客厅写作业，认认真真写完了全部作业，她等的人还是没有回来。
钟阿姨第三次来提醒她该休息了，明天还有早课要上，她才有些低落地回了房。
钟阿姨想了想，还是给老板发了消息报备，说沈云今天上课状态还不错，老师课后还夸了她。只是晚上的时候好像有一点闷闷不乐，不知道是什幺原因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