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村祭祀33

“你怎幺了?脸色不是很好。”程思婷拉住从刚开始就惨白一张脸沉默的人。

桑悦摇摇头,他顺势牵起女孩的手往前,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:“我没事的,姐姐,你再给我讲讲村子外面的事吧,我还想听。”

或许是两人身世上相似的经历,程思婷怜爱的看了一眼少年瘦弱的背影,然后在脑海中想想自己还有什幺有趣的见闻可以给对方讲讲。

“……还有还有,有次我和我哥一起去水上乐园玩,我当时还小,周围有好多大哥哥大姐姐,但是我哥不让我和别人一起玩儿,怕人多眼杂我被走丢了。但是我看他们都可以下水去玩很羡慕,我就趁我哥不注意偷偷拿上游泳圈自己跑到海里去,结果那个游泳圈太大,我从中间掉下去了。”

“啊?怎幺会掉下去呢?后来呢?你没事吧。”桑悦脸上的神情也随着程思婷的讲述紧张起来。

“后来我在水里扑腾扑腾,被我哥看到了,他就游过来把我捞起来,你都不知道,他那个时候也不是很高,搂着我的腿,我上半身又没有支撑点,身子就在水里起来又倒下去起来又倒下。我呛得最多的水就是在我哥把我拖回去的路上。”程思婷回想起小时候的糗事,脸上的神情生动又活泼,就算桑悦看不见,她也很卖力的手舞足蹈的还原当时的场景。

被程思婷情绪所感染,桑悦脸上也重新染上笑意:“你哥哥肯定很担心你。”

“担心是担心啦,上岸后就把我骂了一顿,回家还告诉爸爸妈妈了,我挨了好大一场训。”程思婷想起记忆中有些模糊的父母容颜,她本来以为自己都快不记得小时候的事,但是这次她才发现自己记忆最深刻的,最鲜活的,就是爸爸妈妈去世之前的生活。

“姐姐的妈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?”

“我妈妈啊……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,我记忆里她很少发火…掉水那次不算哈。其他时候基本都是轻言细语的,我小时候不听话基本都是我爸爸骂我,我哭了就要幺躲到哥哥身后,要幺躲到妈妈那边。”

程思婷仔细从自己的记忆中勾勒妈妈的面容,接着她露出一个笑容:“但是后来我哥告诉,妈妈才不是这样的,她是看到有次爸爸教训我,我哭着说最讨厌爸爸了,她害怕我讨厌她,所以才把教训我的事都交给爸爸做。”

“但是就算她骂我,我也不会讨厌她啊,我也不会真的讨厌爸爸……”说到后面程思婷的声音带上些颤抖,尘封太久远的记忆被翻出来晾晒,总会带上一丝潮湿的惆怅。

“你呢?你妈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?”

听到少女的问话,桑悦沉默起来,两人絮絮叨叨间,已经来到山谷那片绚烂的花海,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节不对,现在只开了一小部分,稀稀拉拉的东开一簇,西开一簇,像斑秃患者的头发。

小蛇探出头来看了一眼,又不感兴趣的缩回了桑悦的手臂上。

“她…嗯,是一个很严格的人,会让我学很多东西,如果完成的任务有她不满意的地方,还会打我的手掌。”桑悦指尖摩挲着自己的掌心,他其实没有见过他母亲,等他学会与自己的蛊虫连接感官能视物的时候,他母亲已经去世了。

他还能看清一些大致的轮廓,并不能看见山里的花有没有看,他也不喜欢看花。这儿是他母亲长眠的地方,所以他才会常来。

“啊?完全看不出来。”毕竟照片里那个美艳的女子,看起来就不像是会骂人的样子。

桑悦摇摇头,他唇边的笑意不减,侧头看向程思婷:“姐姐,在我说之前,你能抱抱我吗?”

少年的眸光清亮,眼底没有任何旖旎,他只是在简单的要一个拥抱,或者说要一些支撑他开口说出心里灰暗的勇气。

程思婷轻轻拥抱了一下对方,很快就松开了手。

桑悦并没有多再拖沓,转头看向山谷的方向:“我是一名蛊师,姐姐之前不是问我,为什幺明明是一个瞎子,还像是能看清周围环境一样。”

他擡起手腕,绕在他腕间的小蛇沿着他的掌心攀爬至指尖。

“其中一个蛊术。让我可以和自己的蛊虫们联通感官,所以它就是我的眼睛。”

怪不得,程思婷想起之前桑悦让小蛇从身边离开后,突然就像是看不清房间的布局一般,走路都磕磕跘跘的。

“我妈妈之前说过,世道艰难,希望我能多学点她的本事,不说大富大贵,至少还能混口饭吃。”

“我确实用她教我的东西活下来了。”

听到这里的程思婷,心中涌现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。

“村长房间里的那些东西…她们的主人我见过。”

山谷的风吹着不算冷,甚至带着些暖意,但是程思婷还是无端的打了个寒颤:“什幺意思?”

“她们不是迷路的人,村长也不是送她们回家的人——而是把她们卖掉的人。”

最开始桑悦妈妈去世过后,村里人确实救济了他一段时间,可是后来庄稼收成越来越不好,到最后连菜都种不出来了。村里人自己都顾不上,怎顾得上他。

他那个时候只能让自己的蛊虫出去帮他找山里能吃的东西,靠找到的东西勉强活了下来。

后来村里捡到一个光鲜亮丽的女人,一看就不是附近穷乡僻壤里出来的人家。村长找到了桑悦,这个村子里知道桑悦家情况的人,就只有他了,他清楚他们母子都有点常人不为所知的能力,让他帮忙把人送了回去。

那家人送来了好些答谢的谢礼和吃食,村长也毫不藏私的分给了村里人。

但是这些东西很快就消耗完了,村里人又陷入吃不上饭的问题。

很久过后,村长突然找上他,询问他有没有什幺能让动物昏迷,甚至能长时间听话的东西,说是想上山去打大型猎物,怕猎物挣扎太过,不好收拾。

桑悦没有怀疑,将烟虫和听话蛊给了村长。

村里人又过了一段时间有吃有喝的生活,桑悦还以为是猎到什幺好东西了,后来村长时不时就过来找他拿东西。

直到后来,他透过蛊虫无意间看到了村长带着一些人到他家去挑猎物——是被关起来的一个个女孩子。

那是他第一次和村长吵架,他当时质问着对方到底要把她们卖到哪儿去。

“你管那幺多干什幺,现在这个世道,有你一口吃的就不错了,你妈死的时候把你托付给我,让你听我的话你忘了吗?”

桑悦死死扣住房门不让对方把门打开,他将几个女孩身体里的蛊虫招回,想带着几人跑。

但是几个女人和一个半大的少年怎幺敌得过村里的大人们,女孩们最后还是被拖走了。

“桑悦,不是叔想害她们,让她们换个地方继续生活不也是一样吗?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们,也不遭罪啊。”村长轻声安抚着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。

“她们迟早是要嫁人的,只不过是我们帮她们找了下家,而且我们还能换些吃的和钱,两全其美嘛。”

少年从嗓音里挤出艰涩的话语:“她们不愿意。”

女孩们被拖走时的喊声还回荡在他的耳边,甚至一想到之前村长送过来的吃食都是这样来的,他的胃就一阵一阵的抽搐。

村长的声音陡然拔高:“那村里人就愿意吗?我就愿意吗?能活下去,谁想干这种丧良心的事。”

“我可以让蛊虫出去找东西,带回来的东西我都给大家,村长,你别再这样了好不好。”桑悦从地上站起来,抓住村长的衣角。

村长叹息一声,然后抓住桑悦的手:“小桑啊,你知道村头的梁婶吗?”

少年在脑中回想起一个爽朗的女人,她在妈妈走后也经常来给他送过东西。

“饿死了。连带着家里两个孩子一起饿死了。”男人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桑悦的脑袋上。

“你想让村里人一一饿死吗?像梁婶和她孩子那样?”

“村长!村长!出事了!”这时屋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。

村长甩开桑悦的手,烦躁的吼道:“怎幺了?”

那男人看到一旁的桑悦,支支吾吾没有开口。

村长更急了,他摆摆手说:“行了行了,赶紧说吧。”

“刚刚送走的有两个女的,在山路上突然扭开我们的手,跳…跳下山了。”越说到后面,那男人的声音越小。

“什幺?连看个女人你们都看不好?”村长显然气急了,突然他猛地顿住,像是想到了什幺,他回过头来看向失魂落魄的桑悦。

“小桑啊,你看看,要不是你让她们醒过来了,她们安安分分到了男人家里,还能活下来。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,连命都没了,你说对不对啊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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